江澄怀

［2019.2.4／江澄怀］

“前路坎坷，小心驰骋。”
“错了，前路坎坷，更当放手一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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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寸囚牢，块木之隔，炭火新上驱了寒。
“不意此地逢君来。”
我与仲达举盅相立， 入仕二十余载，从来是敌非友，暗斗名争。浊酒难映人面，我见他如视明镜，促膝当把酒，可此乃断头酒。
不妥，却也称配。

帐外天光大亮，“共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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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安元年，八月。
曹司空跪拜天子，献刀引颈，只可惜短刀初接便哐当落地。栖鸟舍木飞逃，绵柔之风穿堂钻躲入瓮，化作一声呜咽。
司空叹汉高祖击杀项羽而得天下，汉光武诛杀王莽而得天下，这样的英雄却生出拿不起刀的子孙。
高台下百官夹道，洛阳迎来喧嚣人味。长天日白，暗流汹涌。汉室四百年广厦，崩裂欲倾，硝烟四起。
天下未平。

台下百官分两种。
汉臣忠烈自居者，为匡扶汉室基业是第一种。忠烈?效忠一位连刀都拿不起的君王?可笑这八方战乱，田野荒芜，百姓饱受冻馁，需有能荡平天下的执棋者于乱世先安后起。审时度势，以天下太平为己任乃第二种。
我料明诸多，知家父泥古不化是前者，未料他结党密谋，也在刺杀曹操名单中。司马懿若先行告发，便再无转圜余地。
“性命攸关，何谈人品，死人才能守住秘密。”

是，是我之计，杀人灭口。
是，是我跪地哭他身死，既惧也当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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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以为高枕无忧。
含章殿前，司马懿刀斧下叫停救父，我才知乃一出假死，荀令君与他将计就计，引我入瓮。
司马防一家得释，杨家便难逃了。
“无辜，无人无辜。”
名单上所有人都死有余辜，自然司马防参与谋害曹司空，家父杨彪亦是，他爹能救，我爹杨彪的命谁来救!泥泞之中谁又能凭本心做事!

屋外冻雨翻作，阴风袭强，引得狱火扑闪微明。
“杀人易救人难，进取易平衡难，”令君搁了食盒，与我邻坐，“你我不过当中棋子。”
当今天下需执棋者，如今山东定陶，廪丘，兖州皆平。高台起于垒土，壮木生自毫末，虽是棋子，也可大有作为。“若司空当真能还天下太平，修愿以身投馁虎。”

建安元年，算是福因口出，司空赦我。
八月，洛阳初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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雁去弓惊，马歇鼓停。
一诏文书封我喉，“主簿杨修散布谣言，动摇军心，着，即刻当斩。”
祸福相依，万事关联。
叹我满腔热意尚未助子建功成，便折损陨尽。
我曾想，如若许昌“活”字未解，如若“鸡肋”二字未拆。以退为进，藏拙自守，会否不落个虚名治罪。我又想，如若谨小慎微，小心驰骋，那便不是我杨修了。
不过先行一步，此时走，与彼时走，又有何分别。

天下烽燧依旧，我南望。
望它迢迢来路，兵马踏尘屑，千里赶归。再一眼，绵绵衰草覆重山，云白退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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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安二十四年，汉中战役，策策寒风掠白高天。
拜别之际，我问仲达可知彼此区别。他躬身合袖，愿闻其详。
“你能忍，而修不能。”
我饮浊酒，天光迎我。
是时辰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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甄士隐文组1902A。
第二期。